大唐不良人

庚新

歷史軍事

炎熱的天氣,已經持續半個多月。 傍晚時壹場突如其來的瓢潑大雨,非但沒有驅走炎熱,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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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三章 風雲激蕩

大唐不良人 by 庚新

2021-9-6 21:46

  “蘇大為,這壹次,妳的任務完成的不錯,翻過金山山脈,追擊百裏,盡誅那群狼衛,還親手殺掉了西突厥沙缽羅可汗的幼子,突厥狼衛首領,此為大功。
  雖然此功還不夠圓滿,不過功過相抵,仍算妳功勞壹件。”
  程知節說的隱晦,沒說是什麽不圓滿。
  但蘇大為和阿史那道真心裏都知道,那是因為王文度丟失的信沒有取回。
  “從現在起,蘇大為,妳為斥候營副營正,至於阿史那道真,拔妳為斥候營隊正,此外,此次參與行動的斥候,人人賞錢壹貫,賞肉五斤,賜酒壹壺。”
  聽到這裏,阿史那道真再也忍不住,他伸出右拳用力擊打著胸膛,發出壹聲短促而低沈的吼聲。
  這是突厥人融入到骨子裏的習慣,沒有當場發出狼叫,已經證明他很克制了。
  營中是有酒的,不過尋常不能飲酒,只有在重大的勝利,或者敢死隊之類出征時,才得飲用。
  這次程知節居然肯賜酒,那真是極大的獎賞。
  突厥人好酒,能在冬天裏,喝上壹壺酒,那真是比什麽獎勵都管用。
  “至於此次戰死的兵卒,朝廷自有定制,本將另外再拿十萬錢,做他們安家之用,能找回屍骨的,好好安葬,找不到的,也立個衣冠回去。”
  另外拿十萬錢,這就是程知節自掏腰包了。
  看得出來,老程對這次能除掉狼衛首領,阿史那沙畢這件事,還是很滿意的。
  日後回長安,在功勞薄上,此事也足以記上壹筆。
  程知節的虎目掃視全帳,眼中神光凜凜:“本總管這樣處置,可有不服?”
  帳中所有的將領,包括王文度和蘇定方都是微微欠身道:“大總管賞罰分明,我等心服口服。”
  所有人表情各異,或歡喜,或慶幸。
  只有蘇大為,表面微笑,內心卻平靜如湖。
  他在想:從始至終,大總管都沒提那封信的事,這是要淡化處理了?
  視線從金山北面,跨過蜿蜒的莽莽雪山,當落到金山南面時,會發現遼闊的草場上,旌旗如林。
  無數帳蓬好像白色的蘑菇壹樣,在大地上星羅棋布。
  雪花飄落,寒風帶著嚴冬的氣息吹進西突厥大汗,沙缽羅可汗的大帳裏。
  他的右手,曾經掌握金刀,象征著草原上至高無上,生殺予奪權力的手,用力將那帶血的信握在掌心。
  他用雙手掩住臉龐。
  然後是死壹般的沈寂。
  這壹瞬間,這位西突厥可汗,像是死去了壹樣,毫無聲息。
  只有他肩頭微微的顫動,似乎能讓人意識到,他正在陷入巨大的悲痛中。
  “大汗,節哀啊大汗。”
  將領心驚道。
  “為什麽是沙畢,我最愛的小兒子,幼鷹才剛剛飛上天空,翅膀便折斷了,這是在我的心口剜去壹塊血淋淋的肉。”
  他緩緩的放下雙手,面色平靜到近乎冷酷。
  只有壹雙眼睛裏充滿血紅的血絲。
  “是誰殺了我的兒子?”
  “是,是唐軍裏,壹個叫蘇大為的人。”
  “蘇大為……”
  阿史那賀魯念著這個名字,緩緩的,壹字壹字的念著,像是要把這個名字刻進心裏。
  良久,他看向眼前的將領,目光奇異的道:“沙畢死了,妳為何還活著?”
  “呃,大汗,我,我不是跟隨小王的啊,我是您手下的騎……”
  不等他說完,阿史那賀魯突然厲聲道:“來人,把他拖下去,砍了!”
  “大汗!”
  將領嚇得雙膝壹軟,卟嗵壹聲跪倒在地,頭重重的磕在地上,不斷的磕,撕心裂肺的喊道:“大汗,我跟隨您多年,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!您看我這胳膊,這是為大汗擋過的刀箭,這傷疤……”
  沒等他說完,早有如狼似虎的狼衛沖進來,將他反剪雙手拖了出去。
  “大汗,大汗,我冤枉啊大汗!”
  聲音戛然而止。
  過不多時,有狼衛提著壹顆血淋淋的頭顱進來:“大汗。”
  阿史那賀魯厭惡的揮手道:“扔出去餵野狼。”
  “是。”
  狼衛退出,跟著有壹人走了進來。
  這是壹個年約三旬左右的青年,衣著華麗,腰掛壹塊烏黑的鐵牌。
  進了帳來,他右手撫胸,鞠躬道:“父汗。”
  “妳都知道了?”
  阿史那賀魯額頭上的青筋跳動了壹下,沖他咬牙切齒的道:“妳弟弟的事。”
  “剛剛聽說了。”
  咥運微微點頭。
  咥運是壹個很奇怪的人,他是阿史那賀魯的長子,也是阿史那賀魯兒子中最早為質入長安的。
  入長安後,他開始是極不情願,壹心想逃回來,但後來,他又是西突厥人質中,受大唐影響最深的。
  曾作為大唐皇帝身邊的宿衛,以及深入學習大唐經史。
  據教他經學的老師說,以咥運的學識,就是去考科舉,只怕也能高中。
  這當然是誇張之語,但從中也能看出來,咥運對大唐文化的了解,已經達到壹個極高的水平。
  最讓人意想不到的是,在太宗過世之後,正是平時仰慕大唐的他,私下逃回西突厥,並煽動當時為葉護的阿史那賀魯,自立為可汗,執掌西突厥的狼頭旗。
  咥運,是壹個集矛盾與壹身的人。
  但無論是誰,都不得不承認,咥運很聰明。
  阿史那賀魯幾個兒子都很聰明,但說到最聰明的,壹定是咥運,
  “父汗放心,弟弟的仇,我記在心上,壹定會抓到那個蘇大為,壹刀壹刀的剜出他的心臟。”
  阿史那賀魯眼神微閃了壹下,臉上露出笑容,他拍了拍大腿道:“好,有妳這句話,我便放心了,等報了仇,我便立妳為小汗,今後,這個位置是妳的。”
  “多謝父汗!”
  咥運恭敬的向阿史那賀魯行禮,接著道:“父汗,您保重身體,我還有些事要處理,先告退了。”
  “唐軍大軍壓境,確實事務繁多,妳去吧。”
  “是。”
  看著咥運倒退著出帳,阿史那賀魯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。
  他盯著跌落在地上的金刀,陷入沈思。
  咥運方從可汗帳中出來,從側邊走近壹名狼衛:“俟斤,咄必被大汗……”
  他的話沒說下去,因為咥運搖了搖頭,嘴唇微動,憑著嘴唇看出來是:“不許再提。”
  咄必,原本是父汗的人。
  但現在,也是他的人。
  因為沙畢之死,父汗居然遷怒於咄必,將其斬首,看來好像察覺到了什麽。
  這是壹次警告。
  大雪封山,寒風凜冽。
  整個嚴寒的冬季,唐軍都是在金山山脈北面山腳駐紮。
  好在這裏背靠燕然都護府,唐軍可以得到源源不斷的補給,倒是不擔心後勤方面。
  所有人都知道,過完這個冬季,開春後必然有壹場大戰。
  所以這段時間,縱然大雪連綿,在兵營中,唐軍也是厲兵秣馬,訓練不歇。
  轉眼間,冬季過去,春天來臨。
  有長安使者來,帶來了皇帝李治的聖旨,同時也有新的消息傳來。
  從今年起,為顯慶元年。
  永徽年,已經是過去式了。
  與永徽元年壹同結束的,還有王皇後。
  在去年十月,李治下旨廢了王皇後,半月後,又立武媚娘為新後。
  也就是說,武媚娘終於當上了皇後。
  這是壹次質的飛躍。
  整個後宮的格局,乃至朝堂的格局,都生出劇烈動蕩。
  與王皇後壹起倒黴的,據說還有前右仆射褚遂良。
  因為反對廢立皇後之事,他被李治免去右仆射,貶為潭州都督。
  自此,褚遂良離開了大唐的權力中心。
  而長孫無忌,也痛失壹臂。
  聽聞此事的蘇大為當時只有壹個念頭就是:時代變了。
  隨著褚遂良被貶,太宗的舊臣和勢力,已經明顯呈不支之勢。
  朝堂上的關隴貴族,只有站在長孫無忌的身後,繼續與李治抗爭。
  但蘇大為知道,壹切都是徒勞的。
  天下大勢,順之者昌,逆之者亡。
  大唐皇帝李治已經親政,隨著權力進壹步鞏固。
  壹個嶄新的時代正在來臨。
  就是後世俗稱的“二聖臨朝”。
  大唐,也將伴隨著李治的奮發,而登上最輝煌的頂峰。
  疆域最廣,對周邊各國的輻射影響力最大。
  到那時整個東亞,都會將目光投向大唐。
  煌煌如日,威臨四方。
  軍事強盛,商業發達,文化絢爛,這,便是巨唐。
  “妳說什麽?有人要見我?”
  蘇大為聽到阿史那道真的話時,有些納悶。
  不知這個時候,有誰會到唐軍大營來找自己。
  心裏想想,不得要領。
  跟身邊聶蘇和葉法善說了壹聲,出帳去見來訪的客人。
  順帶壹提,本來唐軍是不會留外人的,但葉法善和聶蘇以及猴頭,在上次狼衛的事中出過大力,因此在蘇大為匯報過大總管程知節後,特別作為斥候營裏的異人留下來。
  唐軍裏雖然幾乎都是男性,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女性。
  像後勤輜重那邊,壹些漿洗,縫補,還有采買廚娘這些婦人,還是有的。
  只是平時裏還是要註意些,不可和聶蘇太親密,免得有人說閑話。
  當蘇大為來到接待客人的大帳時,壹眼看到壹個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帳中,背負著雙手,端詳著掛在帳上的簡陋地圖。
  “文生。”
  蘇大為驚喜的喊了壹聲。
  來者,不是安文生還有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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