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三章 胎息再現

　　被聶蘇這麽壹鬧，已是壹更天。
　　柳娘子對蘇大為的建議當然不會反對，不過仍有些擔心聶蘇的情況。
　　在蘇大為好壹番寬慰之後，她總算是放下心來。畢竟，她不是異人，也不清楚這裏面的門道。既然蘇大為是異人，哪怕不清楚聶蘇的狀況，也能夠予以妥帖照顧。
　　所以，她在叮嚀了蘇大為壹番後，就帶著黑三郎回屋去了。
　　“明天還要找人修房子，又要花壹筆錢。”
　　她壹邊走，壹邊喃喃自語。
　　蘇大為突然喊住了她，快步走過去，從口袋裏取出那壹摞飛錢，遞給了柳娘子。
　　“這是什麽？”
　　“之前賣畫的錢。
　　就是上次妳說拿去典當的那幅畫，我找了安文生幫忙出手，已經賣出去了。”
　　“賣了多少錢？”
　　“兩千五百貫。”
　　“多少？”柳娘子嚇了壹跳，失聲叫道。
　　“娘，那可是展子虔的畫，前朝大家。
　　買畫的人是前任將作大匠，新任河南黜陟使閻立本。安文生說，我急著脫手，否則還可以多賣壹些。”
　　柳娘子的手，有點發顫。
　　兩千五百貫啊！這可不是兩千五百錢。
　　她柳某人壹輩子都沒有拿過這麽多錢，壹時間也有些手足無措。
　　“娘，我回去了，妳早點睡。”
　　蘇大為把錢交出去，壹溜煙的走了，只留下呆立在原地，仍有些迷糊的柳娘子。
　　機智！
　　他抱著聶蘇往回走，壹邊走壹邊在心裏，默默給自己點了個贊。
　　他從安文生手裏拿了兩千九百貫，給了拐子爺兩百貫，然後又偷偷摸摸的截留了兩百貫。大丈夫生於長安，豈能兜裏比臉都幹凈？兩百貫，比起兩千九百貫固然不算什麽，但對於蘇大為而言，絕對是壹筆大錢。怎麽著，都能頂上壹段時間了。
　　回到房間，蘇大為輕輕把聶蘇放在床榻上，然後扯了被子過來，給她蓋好。
　　他朝床頭指了指，幻靈立刻竄上來，躺在聶蘇的旁邊。
　　而黑貓小玉，則無需蘇大為的吩咐，徑自上床，蜷在了床尾。
　　蘇大為脫了鞋子，也坐在了床上。
　　他看著熟睡的聶蘇，眉心緊蹙。
　　聶蘇這情況，的確是有點怪異……之前莫名其妙能聽懂錦鯉說的話，如今又突然間覺醒了天賦。而且，在把聶蘇放在床上的時候，蘇大為還發現了另外壹件事情。
　　聶蘇的胎息，又出現了。
　　她的呼吸幾近於無，胎息術比之上壹次，更加精湛，幾乎到了綿綿若存，用之不勤的地步。蘇大為不會胎息之法，但他聽李大勇說過，這幾乎是胎息的最高境界。
　　心裏很想感受壹下胎息之術的妙處。
　　其實，他要學的話，並不難。
　　只需要調動元炁，感受聶蘇此刻的胎息術。
　　就算無法完全弄明白，也能摸索出壹個大概。只是，蘇某人骨子裏有那麽壹點潔癖，對於這種事情，有些不屑於為之。當然了，如果聶蘇同意，他也會欣然為之。
　　上次他帶著聶蘇逃難時，其實就有過這念頭。
　　可當時聶蘇的胎息狀態卻突然消失了，以至於他都沒有來得及詢問聶蘇的意見。
　　嗯，等她醒過來，如果胎息還在的話，就問問她。
　　如果聶蘇不反對，蘇大為當然想要學壹學，這神秘的胎息術。
　　聶蘇這丫頭，還真是充滿了神秘感。
　　那與生俱來，卻時有時無的胎息術；對危險的預知能力，以及莫名其妙出現的覺醒……
　　這丫頭究竟是什麽來歷呢？
　　她的那個娘親，為什麽要把她丟在靈寶寺呢？
　　蘇大為心裏，充滿了困惑。
　　他坐在聶蘇身邊，輕輕把散落在她臉上的頭發撥開。
　　居然在笑？
　　她在笑什麽呢？
　　是不是因為剛才揍我，所以覺得很得意？
　　蘇大為突然噗嗤笑出聲來，又給聶蘇掖好了被子，這才盤膝打坐，閉上了雙眼。
　　今天，真的有點累了！
　　鯨吞術調動元炁，滲透入蘇大為的身體之中，以壹種潤物細無聲方式，驅走了身體的疲乏，同時又滋潤著身體，強壯著身體，令蘇大為的氣息越來越悠長而強大。
　　不知不覺，天邊泛起了魚肚白的亮光。
　　蘇大為睜開眼，就見聶蘇不知什麽時候，身子橫在了床上，頭枕在他的腿上。壹雙小手，緊緊抓著蘇大為的衣襟。她的氣色看上去很好，似乎沒有什麽不適的跡象。
　　輕輕掰開了聶蘇的手，蘇大為輕手輕腳，下了床。
　　突然，他感到袖子壹緊。
　　低頭看，卻是聶蘇抓住了他的袖子，睜大眼睛，正壹臉迷茫看著他。
　　“哥哥，妳怎麽在這裏？”
　　“小蘇醒了？”
　　“嗯！”
　　“有沒有覺得什麽地方不舒服？”
　　“不舒服？”
　　聶蘇楞了壹下，披頭散發的坐起來，揉著眼睛。
　　“沒有啊，為什麽會不舒服啊！咦？這好像是哥哥的房間。”
　　她迷糊看著蘇大為，然後又看看黑貓，看看猴頭，疑惑問道：“哥哥，我怎麽在這裏？”
　　“妳什麽都不記得了？”
　　“記得什麽？”
　　聶蘇揉著壹頭亂發，茫然道：“不過，我好像做了個夢。”
　　“什麽夢？”
　　“我夢見我和哥哥打架，然後把哥哥打得好狼狽。”
　　說著，她嘻嘻笑起來，還露出了得意之色。
　　蘇大為也笑了！
　　看樣子，她還是有印象的。可能只是潛意識，她都知道，但卻又不自知。
　　“打我打得爽嗎？”
　　“嗯嗯嗯！”
　　聶蘇小雞啄米似地點頭，然後還咯咯笑起來。
　　蘇大為氣不打壹處來，把聶蘇抱起來，在她屁股上打了兩下，引得聶蘇壹陣的尖叫。
　　猴頭忙上來想要救駕，卻見黑貓正盯著它，忙又縮在了角落裏。
　　“哥哥，為什麽打我？”
　　“待會兒再找妳算賬。”
　　蘇大為把她放下，起身往外走。
　　走了兩步，他突然停下來，對聶蘇道：“小蘇，我想檢查壹下妳的胎息術，可以嗎？”
　　“可以啊，可惜我現在……咦？”
　　聶蘇突然止住了聲音，驚喜道：“哥哥，我的胎息又出現了。”
　　“廢話，不然我為什麽要檢查。
　　好了，趕快收拾壹下，準備刷牙洗臉。”
　　“知道啦！”
　　聶蘇有些興奮，瞬間變身元氣少女，從床上跳下來。
　　洗漱完畢，蘇大為牽著聶蘇的手走出了跨院。
　　“咦？哥哥，這裏怎麽變成這個樣子？”
　　看著庭院裏坑坑窪窪的慘狀，聶蘇露出驚訝表情。
　　“嘿嘿，待會兒讓妳大娘給妳解釋。”
　　看著蘇大為那賊兮兮的笑容，聶蘇的心裏，頓時有壹種不好的預感。
　　來到前院，黑三郎興沖沖的跑了過來。
　　蘇大為揉了揉它的腦袋，問道：“阿娘呢？怎麽沒見她，還沒起來嗎？”
　　“汪汪汪！”
　　黑三郎沖著廚舍叫了兩聲，那意思是說，在裏面呢。
　　蘇大為牽著聶蘇的小手，直奔廚舍。
　　“娘，我帶小蘇來了！”
　　“娘，妳怎麽了？”
　　蘇大為進了廚舍，就見柳娘子站在廚臺前，正在發呆。
　　聽到蘇大為的叫喊聲，柳娘子清醒過來，扭頭向他看過去來，卻嚇了蘇大為壹跳。
　　就見柳娘子形容憔悴，煙圈發黑。
　　他連忙上前，剛要為柳娘子檢查身體，卻沒想到柳娘子擡手就把他的手打開，然後道：“妳這臭小子，好端端給我那麽多錢作甚？妳知不知道，我壹晚上都沒有睡。”
　　“啥？”
　　蘇大為壹楞看著柳娘子，半晌後突然哈哈大笑。
　　“娘，妳是不是數了壹晚上？”
　　柳娘子噗嗤笑出聲來，作勢要打，口中道：“妳這臭小子，娘壹把年紀了，可受不得刺激。壹下子給我那麽多錢，我怎麽能睡得著？妳這個混小子，非要氣死我不可。”
　　“大娘大娘，別打哥哥。”
　　聶蘇那知道這母子二人之間的事情，她以為柳娘子真的生氣了，忙跑上前，抱著柳娘子的胳膊，哀求不停。這壹來，卻讓柳娘子和蘇大為都笑了，笑得她越發糊塗。
　　“好好好，大娘不打他……小蘇，餓不餓，大娘這就把飯做好。”
　　“大娘，小蘇餓了，很餓！”
　　聶蘇嬌憨道，那小模樣，又惹得柳娘子忍不住壹陣疼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