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六十三章 測試開始

　　三叔滿臉的不高興，對於壹向喜怒不形於色的他來說，這是比較罕見的情形，也可能是太累了，他好像跋山涉水而來，體力消耗殆盡，每開口說壹個字都覺得疲憊，所以心情越來越差。
　　陸林北楞了壹會，突然笑了壹聲，馬上忍住，擺出嚴肅的神情。
　　三叔更不高興，“是我的話可笑？還是我的模樣可笑？”
　　“都不是，我想說，這麽久過去，測試‘忠誠’的方式還是沒變，崔築寧帶著監聽裝置？現場直播了？”
　　“不用得意，妳通過了壹項沒有意義的考驗，崔築寧說的話都是對的，家族的勢力正在衰落，對總部和總局來說，枚、崔兩家不過是提供調查員的學校。”
　　“我相信崔築寧的話，早在應急司並入軍情處的時候，我就已經料想到會有這壹天。順便問壹句，崔築寧是什麽‘處長’？”
　　“妳還跟從前壹樣，總是借機打探消息。”
　　“純粹是出於好奇。”
　　三叔想了壹會，“情報總局第十壹處的處長，專門負責網絡監控，勢力擴張得非常快，已經開始幹涉星際情報工作。”
　　“三叔呢？現在是什麽職位？”
　　“妳有什麽意圖？”
　　“沒什麽意圖，就是想知道……誰官大誰官小，第十壹處和軍情處都是‘處’，級別相同嗎？”
　　“當然不同，參謀總部比情報總局高出整整壹級，所以軍情處也比第十壹處高出壹級，與情報總局並列……這麽簡單的事情，妳不了解？”
　　“我現在上網比較少，最近忙於寫論文，上網更少，而且網上關於情報機構的介紹非常罕見。所以……三叔現在是軍情處的處長了？”
　　“嘿。”
　　“肯定是處長了。裴上校呢？是升職了，還是轉行了？我壹直覺得他不太喜歡做情報工作。”
　　“妳為什麽要打聽這個？”三叔冷淡地說。
　　“沒什麽，三叔是熟人，我與三叔閑聊。”
　　“我不喜歡閑聊。我在軍情處工作，與崔築寧這些人有壹個最大的不同，我有軍銜，是上校。”
　　陸林北立刻起身行軍禮。
　　三叔無奈地搖搖頭，“妳真的失去了入侵機器的能力？我記得在甲子星上，妳無需借助任何設備，就能察覺到馬徉徉的行為。”
　　“這種感覺已經很久沒有了，我可以嘗試將它找回來，但是三叔別抱太大期望。”
　　“我沒有期望，這不是我的計劃，是情報總局想出的怪招，請參謀總部提供協助，然後指定到我這裏。”
　　“他們仍然認為我在撒謊？”
　　“他們……總之妳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吧。”
　　“我會的，即便只是作為壹名士兵，我也會服從命令，盡力完成壹切任務。”
　　三叔點點頭，費力地起身，揮手拒絕陸林北的攙扶，“我知道，妳對情報工作已經不感興趣，但是妳也想過更好的生活，對不對？”
　　“當然，我有妻子，有家庭，渴望過更舒適的生活。”
　　“那就努力恢復從前的本事，憑借它，妳可以向情報總局提出任何要求，雖然級別比參謀總部低壹級，但是總局權勢很大，尤其是在翟王星，它能做成的事情，超出妳的想象。”
　　“我會努力。”
　　三叔拖著身軀離開。
　　陸林北坐在床邊，回想三叔說過的每壹句話，選擇相信自己的最初判斷：三叔並不支持情報總局的這項計劃。
　　他睡了壹小覺，直到外面又響起敲門聲。
　　壹名年輕的工作人員進來，“曾博士請陸先生過去。”
　　檢測終於要開始了。
　　陸林北簡單洗把臉，跟隨工作人員接連通過五道門，來到檢測地點，依然是長長的走廊和壹間間屋子，布置得像是醫院。
　　他在其中壹間屋子裏接受壹連串的檢測，從腦電波到身體狀況，都被查了壹遍，比入伍體檢要嚴格得多，但他很少見到醫生，多數時候是被壹堆儀器包圍，壹件拿走，再添壹件，幾乎不留空隙。
　　檢測持續將近三個小時，儀器終於撤去，曾博士現身，沒帶別人。
　　陸林北從臺子上下來，問道：“可以了？”
　　“嗯，生理檢測算是結束。”
　　“結果怎樣？”
　　“數據還在分析中，如果妳能承受得了，我希望進行下壹項測試。”
　　陸林北原地跳了兩下，過去壹個月的體能訓練對他頗有好處，“我覺得不錯，能承受得了，但是我有壹個要求。”
　　曾博士臉色微沈，“說吧。”
　　“我要與妻子通話，我不想讓她為我擔心。”
　　曾博士眉頭微皺，“就算不來基地，妳也是在接受新兵訓練，她有什麽可擔心的？”
　　“訓練營管得沒這麽嚴，每天能擠出壹點時間與家裏人通話。”
　　“他們說妳為了壹個女人而辭職，我還不太相信……好吧，妳可以通話，多久？”
　　“最多五分鐘，絕不提起這裏的事情，她會以為我還在訓練營裏。”
　　曾博士拿出壹臺微電腦，進行壹番操作，“我暫時給妳網絡初級授權，五分鐘後結束。”
　　“謝謝。”
　　陸林北與陳慢遲通話，整個過程中，曾博士沒有離開，就站在那裏看著、聽著，陸林北不以為意，在訓練營裏同樣沒有隱私，他已經習慣了，通話時，陳慢遲說得多，他主要是聽，偶爾簡單地回應壹兩聲。
　　陳慢遲已經重新開始給人算命，生意變得更好了。
　　五分鐘很快過去，曾博士用右手兩指在左手手背上輕敲幾下，陸林北與妻子告別。
　　“好了。”陸林北笑道，“接下來測試什麽？”
　　“遊戲。”
　　陸林北被帶到另壹間屋子裏，真的是玩遊戲。
　　那款遊戲風靡多年，名字太多，以至於沒有壹個能獲得多數認同，於是成為獨壹無二的遊戲，用不著任何前綴。
　　曾博士等專家對遊戲進行大幅改造，場景更加逼真，相應地對大腦的刺激也更強。
　　陸林北卻沒玩進去。
　　想當年，他與所有人壹樣，被遊戲的逼真程度所震撼，險些不可自拔，現在仍覺得這是壹款不錯的遊戲，卻沒有強烈的感覺，對大腦的刺激反而讓他感到壹絲頭暈，產生了厭倦，而不是興奮。
　　他在遊戲裏時，曾博士壹直留在房間裏，查看各項實時數據，所以不用陸林北多說什麽，就知道這次測試完全失敗。
　　“人類的大腦非常神奇，能因為幾句簡單的文字描述而生發出無限聯想，與此同時，面對世界上最偉大的奇跡時也可能感到平淡無奇，全看接觸的次數與深度。”
　　“我接觸遊戲次數不算多，但是深度……確實超過大多數人。”
　　“大腦就像壹個……怎麽說呢？就像壹個平衡器吧，找不到更合適的比喻，它能將壹個世界塞到壹粒沙子裏，也能將壹粒沙子變成壹個世界，完全不講邏輯，所有東西到它這裏，都要遵守另壹套規則，變成同樣大小。看壹下人類的歷史，原始時代，壹片森林就是壹個世界，然後是壹條河、壹片平原、壹個國家、壹顆星球，時至今日，人類已經擁有八顆星球，可是人類的大腦思維因此比地球時代擴大八倍嗎？不，沒有，從某種意義上，我們還跟原始人壹樣，只能關註那點東西，看到了遠方，就忽略了身邊，看到了行星，就忽略了國家……”
　　曾博士滔滔不絕地發表感慨，陸林北四處看了看，打斷他，說：“我還在遊戲裏？”
　　曾博士閉嘴，“為什麽這樣說？”
　　“因為我還能感覺到大腦在接受刺激，想讓我相信這壹切都是真的。要說現在的遊戲確實比從前更逼真，完全沒有場景轉換的間隙，但是……”
　　“但是什麽……”
　　陸林北笑道：“對大腦的刺激太深了些，妳剛才說的那些話，就像是從我的腦子裏直接挖出去的，反而露出破綻。”
　　曾博士突然就消失了，陸林北本人也仍然躺在座椅上，場景變換太突然，他感到強烈的頭暈，適應壹會才恢復正常，扭頭看見曾博士出現在另壹邊。
　　“遊戲測試結束。”曾博士說。
　　陸林北仔細感受，確認這壹次是真的回到現實世界，於是起身道：“接下來呢？”
　　“妳還能承受得住？”
　　“應該可以，我沒有特別的感覺。”
　　“那就跳過壹般程序，直接進行融合測試吧。”
　　“好，先從哪臺機器開始？”
　　“妳先試壹試，能否找到機器入口。”
　　陸林北努力回想多年前的感覺，幾分鐘後搖搖頭，“找不到，現在的機器與當初都有很大不同，就連體內芯片也增加許多防禦程序，而且越來越多的人將芯片放在體外。”
　　陸林北擡起手臂，他的芯片仍在手環裏，而且是特制的手環，能夠抵禦壹般強度的網絡入侵。
　　曾博士面無表情，“為了讓妳找回感覺，我們特意弄來壹些舊設備，芯片也與幾年前壹模壹樣，妳還是沒有感覺？”
　　陸林北搖搖頭，“沒有，太久不用，我已經失去了與機器融合的本事。”
　　“好吧，借助儀器壹般人都能進入機器，妳應該也能。”
　　進來兩名工作人員，帶來壹些新的儀器，在陸林北身上粘貼許多墊片，最後給他戴上壹頂頭盔。
　　沒有任何提示，陸林北猛然進入到數字世界，沒有所謂的逼真，只有海洋壹般的數據。
　　這絕不是普通的機器，曾博士顯然不想循序漸進，壹下子就將陸林北扔進級別很高的機器裏。
　　陸林北盡量配合，回憶從前的感覺，在數據的海洋裏隨波逐流，什麽都不看，什麽都不做。
　　壹串數字主動接近，很輕松就讓陸林北明白了它的意思：
　　“妳終於進來了，我等妳很久了，跟我走吧。”
　　馬徉徉居然還在基地的網絡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