謀斷九州

冰臨神下

歷史軍事

  相士曾發出預言:此子閉嘴則為治世之良賢,張嘴必為亂世之梟雄。   十八歲的公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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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八十三章 尊老

謀斷九州 by 冰臨神下

2020-3-6 10:05

  寧抱關派人送來壹些金錠與布匹,不算貴重,但是配上壹封降書,卻有了“進貢”的意思。
  單於第壹次從中原群雄手中接到降書,有點得意,也有壹些疑惑。
  徐礎不能撒謊,回道:“寧王遞交降書,因為他對這種東西壹點都不當回事。”
  “那他的用意是什麽?”
  “借單於之名,壓制周圍的勁敵。”
  單於大笑,“這個寧王聽上去也是壹個玩弄詭計的小人,居然能夠稱王,大概只有在中原才會發生這種事。”
  徐礎沒有反駁,他憎恨寧王,但是不願單於對寧王太過看重,至少眼下不要。
  寇道孤對群雄只聞其名,極少接觸,因此無話可說。
  單於最想知道晉王的應對之策,因此繼續道:“北邊的天成軍——姑且稱之為天成軍吧,已經進至晉陽三十裏外。西邊的秦州,比較混亂,壹直沒有確切消息,但是確實有壹支軍隊逼近並州邊界,用意不明,對皇帝和我的詢問,他們不做回應。至於南方諸州,寧王送來降書,淮州與洛州沿河布防,暫時沒有北上的跡象,其它各州對並州形勢沒有影響。這就是晉王所面臨的天下大勢,他會如何應對?”
  “晉王……必用奇計。”
  “奇計是什麽?”
  “既是奇計,別人猜不出來。”
  “哈哈,這樣的回答可有點取巧,壹點用處也沒有。寇先生,妳猜呢?”
  “我不認識這位晉王。”冠道孤首先承認這壹點,“觀其壹直以來的行為,不等單於攻到晉陽城下,他就會投降。”
  “既要投降,為何重重設防,不許諸城棄守?”
  “就因為有投降之意,才要做出負隅頑抗的樣子,單於若是勝得太容易,還會允許晉王投降嗎?”
  單於笑著點頭,“好,接下來就看他是要投降,還是會用‘奇計’——投降不算‘奇計’吧,徐礎?”
  “當然不算。”
  單於打個哈欠,“跟妳們中原人打交道,需要猜來猜去,有時候比打仗還累。”
  兩名顧問走出大帳,寇道孤與往常壹樣,壹言不發走向自己的帳篷,連表面的客氣都不維持,徐礎卻壹反常態,追上幾步,說道:“單於雖會說中原話,終不以中原人為心腹,寇先生打算追隨他到幾時?”
  寇道孤止步,沒有回答這個問題。
  徐礎繼續道:“如果妳留在這裏就是為了報復我……”
  “怎麽,妳打算自殺謝罪嗎?”
  徐礎笑道:“沒那麽嚴重,我會離開,這樣的話,寇先生也不必勉強自己做違心之舉。”
  “妳想逃走?”
  “我若走,必是光明正大,讓單於禮送我離開。”
  “嘿。”寇道孤冷笑壹聲,看壹眼大帳的方向,“無論怎樣,我不會走,天成與梁王皆非明主,我原無久留之意。單於雖是異族人,卻有真龍之相,重整九州者,非他莫屬。”
  徐礎拱手,“知道寇先生並非因為我而留在單於身邊,我安心多了。多謝告知。”
  “嗯,我還可以告訴妳,有我在,妳走不掉。我不會急著報復妳,但是終有壹日,我會讓妳後悔自己所做過的壹切。”
  “那我希望‘終有壹日’能來得晚些。”
  次日午後,賀榮軍又遇到壹座拒降的城池,單於仍是留人攻城,自己帶領主力騎兵急速行進。
  前方已有消息傳來,晉王就在百余裏外紮營列陣,似有決戰之意,而不是龜縮在晉陽城中死守。
  單於對這壹戰十分期待,行軍路上的每壹次休息,都會召集壹些人商議軍務,力求無懈可擊。
  當天半夜賀榮軍才停下紮營,單於馬不停蹄,親自帶人去往前方勘察地勢。
  徐礎沒有跟去,坐在帳篷裏與昌言之閑聊,說起晉王,怎麽都覺得形勢險峻。
  “晉王怎麽敢出城迎接賀榮部?”昌言之百思不得其解。
  “晉王數面受敵,兵力不足,士氣不振,他若死守晉陽,並州郡縣怕是皆會紛紛先他而降。出城迎戰,至少能夠穩定四方軍心。”
  “可是……晉軍打不贏吧?”
  “嗯,很難打贏,或許真讓寇道孤說對了,晉王只是想爭取壹場體面些的投降。”
  “投降還分體面與不體面?”
  “區別大了。”徐礎笑道,卻沒有解釋,總覺得以晉王為人,輕易不會選擇任何壹種投降。
  次日壹早,單於親自率兵前往戰場,徐礎更沒資格參與,留在營地裏等候消息。
  自從得知很快會被送往漁陽,張釋虞膽子變大許多,他在賀榮人那邊沒什麽朋友,與隨從無話可說,因此經常往徐礎這裏跑動,順便送來不少動向。
  “晉王垂死掙紮,單於大軍已成包圍之勢,估計天黑之前就能將晉軍全殲。”張釋虞十分興奮,“晉王若敗,並州各城傳檄可定,要不了幾天,晉陽就會投降,到時候我就可以離開了。”
  徐礎的帳篷太小,張釋虞只能原地圈,“終於,終於要離開這裏,以後打死我也不會再來。”
  “怕是不成。”徐礎提醒道。
  “是,單於說等他重整大軍,確定下壹個目標之後,讓我過來,到時候我可以稱病啊,或者讓皇後再求求單於。”張釋虞摩拳擦掌,“皇後才是關鍵,回去之後,我得好好討好她,讓她離不開我……徐礎,妳有什麽主意嗎?”
  “討好皇後?這種事情我可不懂。”
  “別謙虛,我妹妹那麽討厭妳,在谷裏住了幾天,居然性情大變,學妳的樣子談什麽‘大勢’,還為了妳逃婚——想想她上次逃婚,逃的可就是妳——她在谷中必然是中了妳的蠱惑,教我幾招吧?”
  徐礎笑道:“大道可授,奇術難傳,‘蠱惑’之術只可意會,不可言教。”
  張釋虞十分失望,“不願意就算了,我自己會想出辦法,從小到大,還沒人討厭我。”
  徐礎想說點什麽,話到嘴邊又咽回去。
  自身安全得到保證,張釋虞有精力考慮其他人,“奇怪,我妹妹究竟逃到哪裏去了?這麽久也沒個消息。”
  “必是壹個極為安全的地方。”
  “能比單於身邊更安全?”
  “大概她眼中的安全,與妳所想不同。”
  “嘿,她從前是蠻橫,現在是愚蠢,當然與我不同。”張釋虞壹直覺得自己陷入險地,妹妹要負有壹定責任,因此時不時會冒出壹股怒火。
  張釋虞走了,沒多久又回來,神情變得更加高興,“果然如我所料,晉軍只堅持不到半天,就鳴金收兵,退到柵後不敢再戰。單於大概是不願傷亡太多,也已收兵,就在晉軍對面紮營,估計咱們待會都要與他匯合。”
  張釋虞猜得沒錯,很快有命令傳來,所有人立即動身,將營地前移數十裏。
  在路上,徐礎發現隊伍中多了壹群奇怪的人,五十多名,全是老者,男多女少,看樣子是賀榮人,衣著並不華麗,不像大人,更不像士兵,但是絕非仆隸,走在隊伍中間,受到大批騎兵的保護以及仆隸的服侍,待遇比皇帝還要好些。
  張釋虞也註意到了,騎馬跑來向徐礎小聲抱怨:“單於的壹群窮親戚,今天上午剛到,估計是來打秋風的。瞧他們的樣子,又黑又醜,比我家幹粗活兒的仆人還要蠢陋,卻得意洋洋好像自己是大人物。”
  “便是妳們張家,也有窮親戚吧?”
  “誰知道,我從來沒見過。”
  新營地與晉軍營寨相距極近,甚至能聽到對方營中的叫喊聲。
  剛剛那壹戰中,賀榮騎兵斬獲頗多,因此人人興奮,向後來者炫耀自己的功勞。
  帳篷搭好,徐礎向昌言之道:“這壹次,晉王比我聰明。”
  昌言之正在打開包裹,“晉王……晉王快要全軍覆沒了,還比公子聰明?”
  “看樣子他會逃過這壹劫。”
  “怎麽逃?”
  “依妳的所見所聞,賀榮人對年老長輩的態度如何?”
  “雖然聽不懂他們說些什麽,可我能看出來,賀榮人絕沒有尊老壹說,多勞者多得,幹不動活兒的人就得等死。”
  “呵呵,可是老單於卻能壹直得到部族尊崇。”
  “那能壹樣嗎?我見到的人都是仆隸,莫說單於,但是普通的大人,年老之後也會受到優待。”
  “顯然如此。”
  “這與晉王聰不聰明有何關系?”
  “沈家熟知賀榮人習俗,晉王從中找出自保之法。我原先建議他率兵北出塞外,乃是兩敗俱傷之計,終不如他這壹招借勢壓人。”
  “今天隊伍中那些老家夥?他們能讓單於和沈家重歸於好?不太可能吧。”昌言之半信半疑。
  “晉王的希望就在這些‘老家夥’身上。”
  “呵呵。”昌言之覺得希望不大,但是不想與公子爭辯。
  剛剛獲得大勝的單於,似乎無意炫耀,壹直到半夜也沒傳召兩名中原人顧問。
  次日壹早,原定的決戰也被推遲,接連三次之後,終於宣布不打了。
  午後不久,徐礎被叫到大帳裏。
  單於臉色鐵青,向徐礎道:“晉王天黑之前會來投降,他指定妳去迎接。”
  “真讓寇先生猜準,晉王果然要降。”徐礎笑道。
  單於盯著徐礎,半晌方道:“更準的是妳。嘿,中原人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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