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罪

常書欣

都市生活

  警中有位前輩告訴我:慈不掌兵、善不從警。好人當不了警察,因為善良在作奸犯科的 ...

杏書首頁 我的書架 A-AA+ 去發書評 收藏 書簽 手機

             

第99章 山崩天裂

余罪 by 常書欣

2018-6-11 21:46

  嘎聲出租車剎停了,司機回頭對余罪說著:“兄弟,就這兒下唄,過不去了。”
  沈思中的余罪被驚省,掏著車費,那出租車司機提醒著:“餵,兄弟……您這樣,可不能過去啊。那不找揍麽,別說我沒提醒妳啊。”
  “哦!?”余罪壹看,自己是正裝警服,想了想,這時候出現肯定是找抽的節奏。趕緊脫,衣服反過來疊好,裹著帽子,那出租車司機出於同情,給了他壹個黑塑料袋,余罪這才小心翼翼地下車,遠遠看著錦澤苑大廈的方向。
  亂了,距大廈還有兩公裏,已經亂像紛紜了,聚在大廈門口的,擠搡在門廳裏的,在街頭排著隊的,有的說著說著已經鼻涕眼淚長流的,湊近壹聽,卻是痛不欲生地哭訴:五十萬吶,老子抵押房借的錢,要不回來,今兒非從樓上跳下來。
  這哭都沒人同情,怕是觀者不比他好受多少。
  至於星海垮臺,募資人跑路,已經騙走N個億的討論,已經是不絕於耳了,余罪慢慢地走著,甚至在人群中發現了有熟悉的人,不知道是哪個分局,哪個派出所打過照面的人,他下意識地躲開。
  手機鈴聲又響,掏出來看時,卻是壹個陌生的號碼,他接聽著,壹聽就聽到了哭聲,聲音響起來了,對方道:“我是薛榮華……安安媽媽。”
  “薛阿姨,安安怎麽了?”余罪好奇地問。
  “安安沒事……是我的事。”薛榮華的聲音。
  “我提醒過妳了。”余罪平平地道,意外地不覺得有什麽同情。
  “謝謝……拜托妳壹件事,要是我有什麽事了,幫我照顧安安……我……”
  余罪聽到了嚶嚀的哭聲,然後電話直接掛了。
  他心壹涼,知道這財迷媽估計沒幹好事,他裝起電話,又響了,再看是李逸風的電話,他接了,直接罵著,錢沒了找妳爸去,妳找我幹什麽?回老家,朝妳爸多要點,反正也不是血汗錢。
  “媽逼的,老子要和妳絕交。”李逸風電話裏吼了壹聲,直接掛了。
  又有電話進來了,還不止壹個,余罪摁了靜音,不想接聽了,這忙,恐怕他是幫不上了,他遠遠地看著現場,嘆了口氣,如是想著。
  七八輛警車在緩慢地通過人車混行的街道,排在錦澤苑大廈的門口,車門洞開時,防暴警沿著門廳排成壹道人墻,引領著壹批背著背包的警察迅速進入,余罪認出來了,是經偵支隊帶的隊,要對這裏封賬了。
  警察的出現引起了更大的負面情緒,集資詐騙、募資人跑路要證實了,壹群群壹隊隊揚著合約,揚著拳頭,要往大廈裏沖,哭聲、喊聲、罵聲,把這裏變成了喧囂的亂場,還有悲痛欲絕的,已經爬上了樓頂,剛剛振臂高呼壹聲,就被早有防備的警察拽了回去。
  為了以防事態的擴大,又壹次動用了防暴大隊,沿著兩條街道戒備。
  雖然對星海的責難不絕於耳,不過星海投資壹直堅挺如斯,直到十六日經偵支隊聯系,要求提供與太行融投相關的擔保資料時,才發現負責人戈戰旗已經聯系不上了,而兩位助理,早就消失很長時間了,消息迅速傳開、擴大,到今天第壹個付息日,沒有收到錢、通過手機銀行已經無法轉賬的投資者這才急了,齊齊湧向星海投資總部的所在地。
  中午十三時,先期控制的星海工作人員,八十壹名,被齊齊帶走,市局調出了三輛大巴,壹個大隊雖然擋住了憤怒的投資者,可擋不住他們憤怒的情緒,鞋子、飲料瓶、石子蛋蛋,齊齊從人群砸向那些妙齡花季的工作人員,那邊是急得哭,這邊是嚇得哭,數來數去都是受害者,那些廉價雇來的女大學生,有的才進公司壹個月,連工資都沒領過。
  本無天災,都是人禍啊,今天終於應驗了。
  余罪蹲在街邊不起眼的地方,真正應驗了,而且還這麽快,即便妳猜測到了可能的後果,可仍然被這樣的後果震驚得幾乎思維都停止了……
  現場,回放在市局直聯的信息中心的屏幕上。
  許平秋臉色發苦,開了三天會,拖了三天,明明能提前采取預防措施,臨了了還是啟動應急預案,出動大批警力維持現場秩序,此時他口袋裏還裝著肖夢琪提供給他的情況匯報,那像壹個魔咒壹樣,分毫不錯地預料到了今天的場景:募資人跑路,引發群體事件。
  直到現在他仍然覺得很驚訝,壹直以來他抱著壹絲僥幸,那麽大的公司,不至於下作到敢做攜款潛逃的事,畢竟還有著龐大的實業和關系網,不至於舍得扔下。
  可現在,恰恰與他的想法相反,不但跑了,而且跑得無影無蹤,助理、會計、負責人,齊齊失蹤。
  於是就引發了今天的事,從上午九時到現在,有上千人聚集到了星海投資的大廈前,拿著近半年來簽訂的各式投資、借款協議,欲哭無淚,勸不開、趕不走,聯系了數個小時,從區政府到市政府,沒有壹個相關部門出面解釋。
  “要出事啊。”
  許平秋喃喃地道,辦公室他是不敢回了,電話接個不停,訪客絡繹不絕,甚至有他不少老戰友、熟人、同僚也投錢在星海投資,眼看著血本無歸,等著他這位公安局長給追回損失來呢。
  他踱出了信息中心的辦公室,壹遍又壹遍巡梭,壹支接壹支抽煙,重新地審視了壹遍肖夢琪提的匯報,這不是第壹次看到了,兩個月前就看到過初稿,余罪的,之後余罪像強迫癥壹樣,每周總要遞上壹份來,不僅給他,還給經偵支隊、省廳都遞,不過可惜的是,都不覺得這是問題,壹致認為余罪有病!
  今天怎麽說?許平秋連這個電話都不好意思打給余罪,已經調撥肖夢琪帶著壹組重案刑警,去控制人了,兩個小時了,還沒有消息。
  電話鈴聲,接線員匆匆奔出來喊了聲:“許局長,外勤電話。”
  手機關了,就靠不起眼的信息中心在聯絡,他匆匆奔回去,接著電話,摁著實時轉播屏幕,看到了肖夢琪焦急壹臉地在匯報:“……許局長,我們找到了戈戰旗的車,最後停車時間是前天晚上二十三時,之後再沒有發現他的蹤跡……現在我們找到他租住地住處,需要請示壹下,是不是可以采取強制措施……”
  “什麽時候了還請示。破開。”許平秋吼道。
  肖夢琪壹閃身,全副武裝的刑警架著液壓破門器,嘭的壹聲,門開了,雙層門壹破,眾警魚貫而入,然後齊齊瞪眼。
  屋子裏桌翻椅倒,肖夢琪伸手擋住人,她蹲身,看到了地上的壹個彈殼,然後順著這個方向,看到了墻上的彈洞,還在有地上已經凝固的血跡。
  “都別動,保護現場,通知法醫,馬上現場勘察。”肖夢琪心涼到了冰點。
  晚了,壹切都晚了。
  半個小時後,找到了公寓的監控,在昨天淩晨二時,監控拍下了壹個兩名男子拖著人走的畫面,時間距離現在已經四十八個小時。
  午後十四時,法醫初步檢測出來了,窗臺有攀爬的痕跡,屋裏有搏鬥的痕跡,還原的現場模擬是,兩個人攀爬進了房間,等著受害人出現,或是談僵了,或是受害人呼救,致使作案者開槍,並帶走了受害人,房間、門前地毯上均留下了血跡,樓梯的拐角,留下了明顯的拖拽痕跡。
  武器是加裝消音器的,彈道檢驗,正是九二式,與14日槍擊案現場發現的使用武器同源。
  但最大的突破來自於現場找到的壹存儲芯片,疑似摔碎的手機裏的,技術人員對芯片進行恢復還原後,發現了大量對話錄音、轉賬記錄,以及多幅實物拍攝照片,技偵還沒有對真實性進行進壹步檢驗,就被通知封存。
  命令是從省廳直接下達的,據非官方消息傳言,這個大起底的案子已經驚動上層了。
  ……
  “最後壹筆錢,是什麽時間轉出來的,昨天妳不說還正常運作著嗎?”
  余罪有點焦慮地問魏錦程,從現場直接來魏總的辦公室裏,老魏都快把大牙樂掉了,他看余罪來了這麽嚴肅,嚇了壹跳,不解地問:“妳什麽意思?我還會黑那倆小錢?”
  “不是不是……其他事,最新消息,是前天淩晨,戈戰旗好像遭到了襲擊,連人帶走的。”余罪問,他狐疑地說著:“我現在搞不清,究竟發生了什麽,好像壹切發生得比預料中快。”
  “最後壹筆錢早就轉出來了,出事應該是從昨天開始……理論上應該是這樣,他們不會把現金流全部抽幹,會留壹部分。”魏錦程道。
  “是為了爭取離開的時間?”余罪插進來了。
  “對。只要賬戶裏有錢,P2P平臺會核實投資客戶的賬戶和密碼,自動支付的。每天有進有出,現金就維系在壹個平衡的數據上,而壹旦撤資跑路,很快支付枯竭,危機就凸顯出來了。”魏錦程道,說到此處,他凜然看著余罪道:“妳是怎麽知道的,時機把握得真準啊,只差幾天……從龐氏騙局裏吸金,可比虎口拔牙難度大多了。”
  “別拍我馬屁,幫我分析壹下,這問題究竟在哪兒?”余罪道。
  “什麽?我幫妳分析,我怎麽知道?”魏錦程楞了。
  “我不懂金融……妳幫我分析壹下,為什麽要抽幹現金流?明顯他們還不到跑路的時候。是誰抽幹了現金流,好像宋家姐妹,不至於這麽殺雞取蛋。”余罪道。
  “殺雞取卵。什麽取蛋,妳個笨蛋。”魏錦程糾正道。
  “好,妳聰明,妳說說看……我怎麽覺得,不像宋家姐妹,他們真不缺錢。有必要這麽撿個芝麻丟了西瓜嗎?完全沒有必要這樣,這不是活得不耐煩了?”余罪道。
  “三種可能,第壹種純粹詐騙,目的就是狠撈壹筆走人,這種情況下,不排除殺戈戰旗滅口的可能,因為他是操盤手,屬於知道得太多的那種。第二種呢,是借雞生蛋,他們募集來的錢全部用於其他生意投資,和玩基金的壹樣,用別人的錢賺錢。壹旦遭遇危機,肯定不顧壹切後果抽走資金……”魏錦程道,以他奸商豐富的閱歷,能想像到這其中能黑到什麽程度。
  “第三種呢?”余罪問。
  “借屍還魂。”魏錦程嚴肅地道。
  “妳別高度總結行不行,仔細點。”余罪聽不明白了。
  “這種操作難度太大,就是借用星海這個殼,吸納社會遊資,壹邊支撐星海的投資投入,壹邊悄悄地建倉抽資,當雪球滾到壹定的程度時,暗倉撤資走人,妳說這個時候,會發生什麽情況?”魏錦程問。
  “哦,所有的後果,就要由星海來承擔了。”余罪瞠然道。
  “對,所以叫借屍還魂,這招最損,等於哄著別人刨著坑,挖出好東西來自己帶著,然後再就著那個坑,把主家埋了。”魏錦程笑著道,他欠欠身子補充著:“不過這種事難度很大,抽走資金不可能讓別人壹點警覺也沒有。”
  “妳都抽走這麽多,有什麽不可能的。那麽戈戰旗肯定參與了,完全有可能被人滅口。”余罪眼神肅穆了,想到了壹種可能,就是這種最不可能的可能,沒想到會這麽直接和徹底。
  “那個我就不懂了……恭喜妳,余警官,成功躋身百萬富翁行列,再給妳湊點,就成千萬富翁了,給點喜慶的笑容啊……不瞞妳講啊,妳不當奸商,簡直白瞎妳這個人了。玩得太漂亮了,滿大街賠得哭臉的,就咱腰裏鼓了,我都有點於心不忍了……嗨,怎麽就走了?”魏錦程話音未落,余罪不知道想起來了,掉頭就跑,他追也不及。
  “哎……頭回發財,都這麽興奮。”老魏笑了笑,只當余罪是激動過度了。
  ……
  北京,通往機場的高速,壹輛SUV在疾馳著。
  宋海月駕車,顯得心緒不寧,姐姐坐在副駕上,大滴大滴地落淚,匆匆離開的,連行李都沒怎麽收拾,事情來得太猛了,誰也沒有想到根本沒有現金和利益的投資公司會出事,誰也沒有想到,這裏是擊垮宋家的最後壹根稻草。
  “姐,到底有多嚴重?”宋海月驚惶地問。
  “不知道……這得取決於戈戰旗卷走了多少。”宋星月道,壹個人的胃口,還真不好測量。
  “他能卷走多少?”宋海月不信地問。
  “不管卷走多少,信譽已經崩盤了,太行融投孫迎慶也跑路了,他是咱們入股煤礦的牽線人,能刨出多少事來,我真不敢想啊。”宋星月難堪地道。
  行駛中電話來了,是最後的消息,目前已經查實金額27億。
  壹下子她像垮了壹樣,喃喃地道二十七個億啊……宋海月接口道:“沒這麽多吧?”
  “這個吃裏扒外的貨色,肯定建了暗倉,暗中抽走投資……嘖,全毀在這個王八蛋手裏了。”宋星月痛不欲生地道著。
  “這錢我們能補上吧?至於跑路嗎?”妹妹道。
  “補不上了,我已經轉移走了大部分了。安心到國外當富婆吧。”宋星月捏著太陽穴,頭痛欲裂地道著。
  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,她知道投資詐騙的後果,這麽大的金額,恐怕沒人再保得了她了,這是星海旗下的投資公司,就即便有壹百張嘴,也解釋不清了。
  她想著,壹副失魂落魄的樣子,就在她悔得腸子都青了的時候,電話又壹次響起,她看著,是壹個陌生的號碼,她顫巍巍地接聽著,聽到了壹聲陌生的聲音:“餵。”
  壹下子她知道是誰了,她歇斯底裏地吼著:“卞雙林!妳個王八蛋,妳等著,老娘遲早要把妳大卸八塊……妳等著……妳個狼心狗肺的王八蛋,妳等著……”
  罵了幾句,對方只待她語歇才悠悠地說了壹句:“哦,聽音聲,妳應該是準備跑了,是嗎?”
  “哼,妳跑不了……老娘有的錢,出了國境就花錢買妳的狗頭,妳等著吧。”宋星月嘶吼著。
  “呵呵……妳就是個賣逼的,就不用賣弄妳的狠勁了,咱們之間難道還不了解?”對方道。
  宋星月壹拍額頭,全部明悟了,壹步錯,步步錯,什麽曾經被處罰的檔案,當時為了維系名聲看似很重要;什麽產權、入股的舊事,使勁捂著,當時看似也很重要……其實都不重要,他根本盯的就是那塊最大的、最不可能拿走的蛋糕。
  “那妳也等著,我做鬼也饒不了妳。”宋星月頹然道。
  “妳太狹隘了,這不過是壹報還壹報而已,是妳自己壹步壹步走向絕路的,我什麽也沒有做,妳自己打敗了自己,就妳幹的那些事,捂得住嗎?知道我為什麽入獄壹點都沒有交待妳幹的事嗎?那是因為,我期待著有壹天,親手把妳送進監獄,讓妳下半輩子呆在裏面……到時候,我壹定會去探視妳的啊。”卞雙林的聲音。
  “妳做夢吧,我已經準備上飛機了,我有幾個國家的護照,有幾十個億的不動產,有本事妳來抓我啊。”宋星月怒氣反笑,平靜地刺激著對方,試圖找回哪怕壹點顏面。
  “妳真傻,人都出不去了,有多少億又有什麽用?清醒壹下,路到盡頭了。”卞雙林道。
  “姐……姐……,有警車……”宋海月在驚惶地警示著,宋星月回頭,看到了讓她恐懼的警車鳴著警笛追上來了。車行不遠,前方也有壹隊警車壹字排開,在向他打著靠邊的手勢,因為她這輛車,機場高速都暫時封閉了。
  宋星月重重地摔了手機,妹妹害怕地靠邊停了車,壹直驚惶地問,怎麽辦,怎麽辦,她甚至在這個時候撥著老公的電話,可惜,根本撥不通了。
  緝捕這樣的嫌疑人沒有什麽難度,兩人被蒙著頭帶走,警車駛離,高速拉警迅速恢復著秩序,他們有點奇怪,是什麽人物,會讓國家經濟犯罪偵察局,來頭這麽嚇人的車隊捕人。
  此時,下午十八時四十五分,幾乎是在同壹時間,宋軍在西城區壹家私人會所被捕。
  當晚就有花邊消息傳出來了,星海集團的壹對姐妹花疑似集資詐騙雙雙被捕,有道是墻好眾人扶,墻倒眾人推,很快,這對姐妹花的發家史被刨出來了,批文生意、煤礦產權巧取豪奪、性賄賂、官商背景,真真假假各式各樣的新聞報道滿天亂飛,好壹片喧鬧,再加上她們身後遺留在太原的那個爛攤子,壹下子賺足了觀眾的眼球……
上壹頁

熱門書評

返回頂部
分享推廣,薪火相傳 杏吧VIP,尊榮體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