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章

　　兩人壹個躺著壹個半坐在床邊支著胳膊固定著手下的肩膀，防止亂動。
　　謝錚眼神溫柔地看著尚在昏睡中人的面頰，眼皮很久才眨壹次，生怕錯過了什麽似得。、
　　即便是十壹年前，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時光裏，謝錚也從未這樣仔細又近距離地看過葉茗。
　　葉茗容貌上與與少年時期並沒有多大變化，眉眼精致帶著點高貴不可侵。年少時別人口中的不近人情，不好相處，如今變成了壹種冷然疏離的氣質。也就是壹些粉絲口中所說的，高冷。
　　在謝錚看來葉茗並非是個冷冰冰難接近的人，她只是性格要強，不願意把柔弱的壹面展現在大庭廣眾之下，不願意輕易向人表露出真實的自己。
　　當年他出院回家壹心沈浸在葉茗不告而別的傷痛中，跟本沒閑暇去想謝母說的話：她把存款全給了葉家希母子。
　　她初入蘇城人生地不熟，沒錢沒背景，壹個女孩子怎麽生存？
　　謝錚不敢想象葉茗這十壹年是怎麽過來的，就算她後來進入了娛樂圈，不再為經濟問題作難，依照現在來看，她大概也是每壹步走的極為艱難。
　　他擡起空閑的壹只手輕輕撥開她額前粘成壹縷壹縷的發絲，俯身在她額上印上壹個輕如羽毛的吻，正要直起身時，葉茗緩緩睜開了眼睛。
　　兩雙視線相撞，謝錚反倒不急著拉開距離了，甚至微不可查地往前湊了湊：“還好麽？要不要叫醫生？”
　　葉茗後腦壹陣陣鈍痛加眩暈感，但是痛的程度是可以忍受的，她脖子往上有些僵硬，側臥著壓在身下的胳膊也發麻地厲害，剛想動謝錚按著她肩膀的手用了點力氣，說：“別動，腦後縫合了現在還不能平躺。”
　　葉茗聞言臉上出現了壹種古怪的神色，發幹的嘴唇動了幾次才張開，語氣虛弱地問：“我的頭發還在嗎？”
　　謝錚突然嘆了口氣，遲疑道：“妳，其實……沒關系，我可以剃光了陪妳……總會長出來得嘛。”
　　聞言葉茗頓時滿臉震驚，慌張說道：“鏡子給我看看……”
　　“醫院哪有鏡子。”
　　“手機打開，我……”謝錚用手掌若即若離捂住她的嘴。
　　“先不要說話，嘴唇幹的要裂開了。”說完拿過床頭櫃上的溫水放在她嘴邊，“喝的到麽？要不我去給妳拿根吸管？”
　　葉茗把臉埋進枕頭裏，謝錚側低頭看她：“妳是想讓我餵妳嘛？不用不好意思，我不怕被妳占便宜。”
　　沒反應。
　　謝錚從未見過葉茗這壹面，壹時間竟有些她在撒嬌的錯覺，臉上的笑再也繃不住：“好了，好了再不出來要暈過去了，頭發還在。”
　　他放下水杯，挑起葉茗耳邊的壹縷發絲在她臉側掃了掃，她怕癢似得縮縮脖子，這才從枕頭裏出來。
　　可能是在枕頭裏呼吸不暢的原因，蒼白的臉色染上了點紅暈，謝錚看來，此時的葉茗簡直可愛到要把他的心都化成壹灘春水。
　　“手機。”
　　謝錚妥協，拿出手機調到前置攝像頭放在她眼前，自己也湊了過來，鏡頭裏出現兩個人臉，謝錚側過頭把臉往她嘴唇上貼了上去，同時按下了拍照。
　　哢嚓。
　　葉茗伸手要去奪手機，腦袋壹陣眩暈手瞬間就失去了力氣，謝錚得意的把手機放回去，挑眉道：“妳休想賴掉，我鐵證如山了。”
　　葉茗看著他那壹副得了便宜的模樣，心中某個地方突然和剛才被頭發掃過的感覺壹模壹樣。
　　她不敢去細想那種感覺，竭力想把它從心上趕出去，卻只是徒然。
　　葉茗閉了閉眼再睜開，抿抿唇緩聲道：“換人來演陳蘆吧。”
　　謝錚聽了臉上的笑意登時消失了，急道：“為什麽要換人？醫生說妳的傷沒事的，修養半個月照樣活蹦亂跳，妳不想急著開工也沒事，妳的戲份可以先擱著拍別人……”
　　“我只是單純的不想演了。”葉茗打斷他。
　　“不想演……”謝錚喃喃，話在嘴邊繞了良久還是問了出來，“因為我嗎？”
　　葉茗沈默了幾秒：“對。”
　　謝錚僵住了，明明是酷暑天壹時間卻恍惚置身冰窟，再多的話語全被凍在了嗓眼。
　　“所有的後果損失我會負責，今天謝謝妳了，麻煩妳出去下我想再睡會兒。”
　　謝錚點點頭，壹步壹步機械地走出病房，他用盡畢生力氣關上了兩人之間的那道門。
　　他如同壹個落魄的小醜，出盡洋相去討觀眾的歡心，最終收獲的卻不是鮮花和掌聲而是壹個個冰冷的背影。
　　晚上，李虹和袁蓓來到的時候，謝錚正提了壹個袋子在病房門口猶豫著想要敲門。
　　“小謝呀？怎麽不進去呢。”李虹打扮的非常潮，高跟鞋壹步裙，手上丁零當啷帶滿了首飾。
　　謝錚沒搭話把手裏的飯遞給了袁蓓：“讓她趁熱吃了吧。”說完轉身要走。
　　“謝錚哥妳不再這兒陪我姐了嘛？”袁蓓問。
　　上個星期去酒吧和林暢王川聊天，袁蓓知道了不少謝錚的事情。
　　王川說，謝錚在國外那幾年心裏壹直惦記著壹個人，經常做夢會念叨她的名字。他和陳立知道了電視上有個演員也叫葉茗，以為謝錚可能是個追星狗，兩人因此沒少鄙視他。
　　王川是個愛音樂愛到發狂的瘋子，家人不同意他做這壹行，他只身跑到國外尋求夢想，有才華有抱負卻沒有施展機會，只能在網上發發歌，不紅不火地賺個生活費。
　　機緣巧合下與謝錚陳立合租房子成了室友，不久前謝錚把他引薦給了付遇，付遇與王川誌趣、性格相合，又都是話癆，在壹起聊天難免會聊到謝錚。
　　王川說：謝錚這小子多大了還追星，天天做夢還喊人名字!
　　付遇湊過去給人八卦：那是他青梅竹馬，喜歡人十幾年了。那勁兒妳是沒見過，就差為她喝藥上吊了。
　　王川回來後立刻就把這個事情當八卦扒給了林暢，林暢聽了瞪大眼驚道：臥槽！怪不得前段時間葉茗暈倒了這貨輕車熟路就給她抱自己屋裏了呢。我還想他平時也不是個愛管閑事憐香惜玉的人啊，原來如此！這下那天在酒吧的客人拍的小視頻，去處我大概也知道了，肯定是他給想辦法“公關”了！
　　壹邊的袁蓓雙手托著下巴冒心心眼：謝錚好癡情，蔣非原型是他本人吧。
　　早上的發布會袁蓓雖然把葉茗送到後就先行離開去幫李虹搬家了，震驚網絡的直播視頻她卻是壹分壹秒都沒錯過。給葉茗打電話打不通，李虹在旁邊老佛爺似得指揮她擦這個擺那個，她想走都走不了，直到有人給李虹打了電話，李虹突然滿臉興奮拉了她說要上醫院看葉茗。
　　袁蓓原來也是個“肅情”粉，知道自己的男神是謝錚後，加上離箏和葉茗唱了插曲，聽完王川的818，看完他的深情告白，徹底跑票站定“錚茗”不撒手。
　　“謝錚哥妳別走啊，我知道妳沒事，壹會兒我和阿姨就回去了！”袁蓓隱約猜得到謝錚可能在葉茗面前碰了釘子。上段感情狼狽收場，換做誰多少對新的追求者都會有排斥心理，袁蓓心裏明白，但是作為壹個死忠離箏粉，撮合兩人她義不容辭！
　　謝錚嗯了壹聲，還是轉身走了。他其實是要去給葉茗買點日常用品，她要住院觀察壹星期，無論她願不願意看見他，留下來陪護的人，只可能是他。
　　“誒，謝錚哥……”袁蓓想留他，李虹拉拉扯扯把她拖進了病房，埋怨道：“我們葉茗還缺請護工的錢嘛，他媽不待見葉茗要我給他轟走，好嘛不用我轟還挺識趣。”
　　袁蓓甩開她：“妳小聲點兒，沒看我姐還在睡麽？”轉念壹想又問，“謝錚哥他媽媽要妳轟他走？她為什麽不待見我姐？”
　　“嫌她是個不幹凈的戲子配不上人家兒子唄。”李虹翻白眼。
　　“我警告妳！”袁蓓氣得想罵她，但還是忍著壓低聲音不吵到葉茗，“妳花我姐的錢住她買的房子還這麽汙蔑她，小心妳出門被車撞！”
　　“妳個小丫頭怎麽跟長輩說話呢！”李虹不樂意了，“要不是謝錚他媽許諾陪我打牌，讓我來我還不來呢！葉茗她害死我兒子花她點錢她還有理了？妳再不尊重我，小心我讓她開了妳，到時候妳就看看她聽誰的！”
　　袁蓓想再還回去，床上的葉茗醒了在叫她：“袁蓓，我餓了，給我弄點吃點吧。”
　　袁蓓氣呼呼地看了李虹壹眼，小跑過去床邊，舉舉手裏的袋子放在床頭櫃子上去扶她坐起來：“正好謝錚哥買了吃的。姐妳沒事吧？頭，頭怎麽樣？”
　　“沒事了。”葉茗半靠著枕頭坐好，在屋子裏看了壹圈，問：“謝錚呢？”
　　“回家了唄。”李虹渡步過來，翹著音調說，“吳梅麗喊她兒子回去呢，我聽說好像是要去相親還是約會怎麽著，我們壹來，那小子著急忙慌就走人了。”
　　葉茗聽了垂下眼睛不做聲，接過袁蓓遞過來的粥，低頭舀了壹勺放進嘴裏。
　　皮蛋瘦肉粥是她最喜歡的食物，此時卻有些食不知味。